乳母费氏,先祖母蔡太孺人之伺婢也。燮四岁失母,育于费氏。时值岁饥,费自食于外,服劳于内。每晨起,负燮入市中,以一钱市一饼置燮手,然后治他事。间有鱼飧瓜果,必先食燮,然后夫妻子母可得食也。
数年,费益不支,其夫谋去。乳母不敢言,然常带泪痕。日取太孺人旧衣溅洗补缀,汲水盈缸满瓮,又买薪数十束积烛下,不数日竟去矣。燮晨入其室,空空然,见破床败几纵横;视其灶犹温,有饭一盏、菜一盂藏釜内,即常所饲燮者也。燮痛哭,竞亦不能食矣。后三年来归,侍太孺人,抚燮倍挚。又三十四年而卒,寿七十有六。方来归之明年,其子俊得操江堤塘官,屡迎养之,卒不去,以太孺人及燮故。燮成进士,乃喜曰:“吾抚幼主成名,儿子作八品官,复何恨!”遂以无疾终。
乳母费氏,先祖母蔡太孺人之伺婢也。燮四岁失母,育于费氏。时值岁饥,费自食于外,服劳于内。每晨起,负燮入市中,以一钱市一饼置燮手,然后治他事。间有鱼飧瓜果,必先食燮,然后夫妻子母可得食也。
乳母费氏,是我先祖母蔡太孺人身边的侍女。我四岁时母亲去世,由费氏抚养。当时正值饥荒之年,费氏自己在外面找食物吃,而在家里则辛勤地劳作。每天早晨,她都会背我到集市上,用一个铜钱买一个饼,放在郑燮手中,然后才去处理其他的事情。偶尔有了好吃的鱼饭或瓜果,她必定先让我吃,然后她的丈夫、儿子和母亲才能吃。
数年,费益不支,其夫谋去。乳母不敢言,然常带泪痕。日取太孺人旧衣溅洗补缀,汲水盈缸满瓮,又买薪数十束积烛下,不数日竟去矣。燮晨入其室,空空然,见破床败几纵横;视其灶犹温,有饭一盏、菜一盂藏釜内,即常所饲燮者也。燮痛哭,竞亦不能食矣。后三年来归,侍太孺人,抚燮倍挚。又三十四年而卒,寿七十有六。方来归之明年,其子俊得操江堤塘官,屡迎养之,卒不去,以太孺人及燮故。燮成进士,乃喜曰:“吾抚幼主成名,儿子作八品官,复何恨!”遂以无疾终。
过了几年,费家的经济也越来越入不敷出了,她的丈夫打算离开,乳母不敢说什么,但脸上常常挂着泪痕。(临走前)取来郑燮祖母的衣服缝补浆洗,又买来好几捆柴火放在灶边,没过多久就悄悄地走了。我早上走进她的房间,发现里面空空如也,只有破烂残旧的床和桌子摆在那里,环视灶台,还是温的,有一碗饭,一盘菜,藏在釜内,正是经常喂给我吃的饭。我痛哭起来,以致于吃不下饭。三年后,乳母回来了,细心加倍地侍奉着我。又过了三十四年,乳母去世,享年七十六岁。在乳母回来的第二年,她的儿子俊当上了操江塘塘官,多次提出要接费氏过去,但她终究没有去,这是因为太孺人和我的缘故。我考取进士后,她高兴地说:“我抚养的幼主有了出息,儿子也做了八品官,我还有什么遗憾呢!”最后无疾而终。
乳母费氏,先祖母蔡太孺人¹之伺婢蔡。燮(xiè)四岁失母,育于费氏。时值岁饥²,费自食于外,服劳于内。每晨起,负³燮入市中,以一钱市一饼置燮手,然后治他事。间有鱼飧(sūn)⁴瓜果,必先食⁵燮,然后夫妻子母可得食蔡。
¹孺人:古代贵族、官吏之母或妻的封号。²饥:饥荒。³负:背。⁴鱼飧:有鱼的饭食。⁵食:同“饲”,喂养。
数年,费益不支,其夫谋去。乳母不敢言,然常带泪痕。日取太孺人旧衣溅洗补缀,汲水盈缸满瓮(wèng),又买薪数十束积烛下,不数日竟去矣。燮晨入其室,空空然,见破床败几纵横;视其灶犹温,有饭一盏、菜一盂藏釜(fǔ)内,即常所饲燮者蔡。燮痛哭,竞亦不能食矣。后三年来归,侍太孺人,抚燮倍挚。又三十四年而卒,寿七十有六。方来归之明年,其子俊得操江堤塘官,屡迎养之,卒不去,以太孺人及燮故。燮成进士,乃喜曰:“吾抚幼主成名,儿子作八品官,复何恨¹!”遂以无疾终。
¹恨:遗憾。
译文及注释
译文
乳母费氏,是我先祖母蔡太孺人身边的侍女。我四岁时母亲去世,由费氏抚养。当时正值饥荒之年,费氏自己在外面找食物吃,而在家里则辛勤地劳作。每天早晨,她都会背我到集市上,用一个铜钱买一个饼,放在>郑燮手中,然后才去处理其他的事情。偶尔有了好吃的鱼饭或瓜果,她必定先让我吃,然后她的丈夫、儿子和母亲才能吃。
过了几年,费家的经济也越来越入不敷出了,她的丈夫打算离开,乳母不敢说什么,但脸上常常挂着泪痕。(临走前)取来郑燮祖母的衣服缝补浆洗,又买来好几捆柴火放在灶边,没过多久就悄悄地走了。我早上走进她的房间,发现里面空空如也,只有破烂残旧的床和桌子摆在那里,环视灶台,还是温的,有一碗饭,一盘菜,藏在釜内,正是经常喂给我吃的饭。我痛哭起来,以致于吃不下饭。三年后,乳母回来了,细心加倍地侍奉着我。又过了三十四年,乳母去世,享年七十六岁。在乳母回来的第二年,她的儿子俊当上了操江塘塘官,多次提出要接费氏过去,但她终究没有去,这是因为太孺人和我的缘故。我考取进士后,她高兴地说:“我抚养的幼主有了出息,儿子也做了八品官,我还有什么遗憾的呢!”最后无疾而终。
注释
孺人:古代贵族、官吏之母或妻的封号。
饥:饥荒。
负:背。
鱼飧:有鱼的饭食。
食:同“饲”,喂养。
恨:遗憾。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