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从天上来·罗绮深宫

承御韩氏者,祖母之妷也,姿淑婉,善书。年十一选入宫,既笄为承御。事金宣宗天兴二帝,历十有九年,正大末以放出宫。明年壬辰,銮辂乐巡,又明年国亡于蔡,韩遂谪石抹子昭,相与流寓许昌者余十年,大元至元三年,弟澍为汲令,自许迎致淇上者累月。一日酒间,谈及宫掖故事,感念畴昔,如隔一世而梦钧天也,不觉泣下,予亦为之欷歔也。今将南归,赘儿子丑于许,既老且贫,靡所休息,而抱秋娘长归金陵之感,乃为赋此,庶几摅写哀怨,洗亡国之愁颜也。且使好事者倚其声而歌之,不必睹遗台而兴嗟,遇故都而动黍离之叹也。岁丙寅秋九月重阳后二日,翰林修撰王恽引。

罗绮深宫。记紫袖双垂,当日昭容。锦对香重,彤管春融。帝座一点云红。正台门事简,更捷奏、清画相同。听钧天,侍瀛池内宴,长乐歌钟。
回头五云双阙,恍天上繁华,玉殿珠栊。白发归来,昆明灰冷,十年一梦无踪。写杜娘哀怨,和泪把、弹与孤鸿。淡长空。看五陵何似,无树秋风。

承御韩氏者,祖母之妷也,姿淑婉,善书。年十一也入宫,既笄为承御。事金宣宗天兴二帝,历十有九年,正大末以放出宫。明年壬辰,銮辂乐巡,又明年国亡于蔡,韩遂谪石抹子昭,相与流寓许昌者余十年,大元至元三年,弟澍为汲令,自许迎致淇上者累月。一日酒间,谈及宫掖故事,感念畴昔,如隔一世而梦钧天也,不觉泣下,予亦为之欷歔也。今将南归,赘儿子丑于许,既老且贫,靡所休息,而抱秋娘长归金陵之感,乃为赋此,庶几摅写哀怨,洗亡国之愁颜也。且使好事者倚其声而歌之,不必睹遗台而兴嗟,遇故都而动黍离之叹也。岁丙寅秋九月重阳后二日,翰林修撰王恽引。
韩氏,这位曾是承御的女子,是我祖母的亲戚。她姿容婉约,擅长书法。在她十一岁那年,她就被也入宫中,成年后成为了承御。她侍奉过金宣宗和两位皇帝,一共十九年。到了正大末年,她被放出宫去。第二年壬辰,皇帝巡游,再过一年,国家灭亡于蔡州。韩氏因此被贬谪到石抹子昭,与那里的人们一同在许昌流寓了十多年。到了大元至元三年,她的弟弟做了汲县的县令,于是她从许昌被接到淇上住了好几个月。有一天,我们在饮酒时谈到了宫廷中的往事,韩氏深感怀念过去,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,就像做了一场梦,在梦中听到了天上的音乐。她不禁流下了眼泪,我也为她感到惋惜。现在她要南归了,把儿子留在许昌。她年老且贫穷,无处安身,想要回到金陵。于是,我为她写了这首词,希望能抒发她的哀怨,洗去她亡国之痛的愁容。我也希望喜欢音乐的人能依据这首词的曲调来歌唱,不必看到遗留下来的宫殿就感到悲伤,也不必遇到旧都就发出“黍离之叹”。岁丙寅秋九月重阳后二日,翰林修撰王恽写。

罗绮深宫。记紫袖双垂,当日昭容。锦对香重,彤管春融。帝座一点云红。正台门事简,更捷奏、清画相同。听钧天,侍瀛池内宴,长乐歌钟。
在华丽的深宫中,我记得你穿着紫色的衣袖,那时你是如此光彩照人。你的锦袍香气袭人,你的书法如春天般温暖。你站在帝王的宝座旁,就像一朵红云。宫廷事务简单,你的奏报总是及时且清晰。你仿佛在聆听天上的音乐,侍奉在瀛池的宴会上,长乐宫中回荡着歌钟之声。

回头五云双阙,恍天上繁华,玉殿珠栊。白发归来,昆明灰冷,十年一梦无踪。写杜娘哀怨,和泪把、弹与孤鸿。淡长空。看五陵何似,无树秋风。
然而,当回头望去,那五云缭绕的双阙、那曾经的繁华、那天上的玉殿珠栊,都已不再。你白发苍苍地归来,看到的是一片废墟,十年一梦,没有留下任何现实的痕迹。你写下哀怨,和着泪水,弹给孤单的鸿雁听。抬头看淡蓝的天空,五陵又变成怎样了呢?秋风中已没有树木的影子。

承御韩氏者,祖母之妷(zhí)也,姿淑婉,善书。年十一选入宫,既笄(jī)为承御。事金宣宗天兴二帝,历十有九年,正大末以放出宫。明年壬辰,銮(luán)(lù)乐巡,又明年国亡于蔡,韩遂谪石抹子昭,相与流寓许昌者余十年,大元至元三年,弟澍(shù)为汲令,自许迎致淇上者累月。一日酒间,谈及宫掖(yè)故事,感念畴昔,如隔一世而梦钧天也,不觉泣下,予亦为之欷(xī)(xū)也。今将南归,赘(zhuì)儿子丑于许,既老且贫,靡所休息,而抱秋娘长归金陵之感,乃为赋此,庶几摅写哀怨,洗亡国之愁颜也。且使好事者倚其声而歌之,不必睹遗台而兴嗟,遇故都而动黍离之叹也。岁丙寅秋九月重阳后二日,翰林修撰王恽引。

罗绮¹深宫。记紫袖双垂,当日昭容²。锦对香重,彤管³春融。帝座一点云红。正台门事简,更捷奏、清画相同。听钧天,侍瀛(yíng)内宴,长乐歌钟。
¹罗绮:纱縠一类的丝织品,指宫女所穿之衣服。²昭容,女官名。³彤管:赤色的笔管,古代官吏用它记事。⁴帝座:天上星座之一,在天市垣内,又太微垣、紫微垣各有五帝座。这里指帝王。⁵台门事简:台门,台阁之门。事简,指公事清闲。⁶听钧天:听到天上仙乐。⁷瀛池:就是瑶池。相传为西王母宴饮之处。⁸长乐:汉时宫名。

回头五云双阙¹,恍天上繁华,玉殿珠栊(lóng)²。白发归来,昆明灰冷³,十年一梦无踪。写杜娘哀怨,和泪把、弹与孤鸿。淡长空。看五陵何似,无树秋风。
¹五云双阙:五云,五色云。双阙,汉未央宫有东阙、北阙。²玉殿珠栊:形容皇帝宫殿的华丽。栊,窗户。³昆明灰冷:杨文会《高僧传》:“昔汉武穿昆明池底得黑灰,问东方朔,朔曰:‘可问西域梵人。’后竺法兰至,众人问之,兰曰:‘世界终尽,劫火洞烧,此灰是也。’”⁴杜娘:即杜秋娘,李锜妾,以歌《金缕曲》著名。

承御韩氏者,祖母之妷也,姿淑婉,善书。年十一选入宫,既笄为承御。事金宣宗天兴二帝,历十有九年,正大末以放出宫。明年壬辰,銮辂乐巡,又明年国亡于蔡,韩遂谪石抹子昭,相与流寓许昌者余十年,大元至元三年,弟澍为汲令,自许迎致淇上者累月。一日酒间,谈及宫掖故事,感念畴昔,如隔一世而梦钧天也,不觉泣下,予亦为之欷歔也。今将南归,赘儿子丑于许,既老且贫,靡所休息,而抱秋娘长归金陵之感,乃为赋此,庶几摅写哀怨,洗亡国之愁颜也。且使好事者倚其声而歌之,不必睹遗台而兴嗟,遇故都而动黍离之叹也。岁丙寅秋九月重阳后二日,翰林修撰王恽引。

罗绮深宫。记紫袖双垂,当日昭容。锦对香重,彤管春融。帝座一点云红。正台门事简,更捷奏、清画相同。听钧天,侍瀛池内宴,长乐歌钟。
回头五云双阙,恍天上繁华,玉殿珠栊。白发归来,昆明灰冷,十年一梦无踪。写杜娘哀怨,和泪把、弹与孤鸿。淡长空。看五陵何似,无树秋风。

  这首词因金故宫承御韩氏而作。题序详细记叙了此词本事。韩氏与金朝命运相连,荣衰与共。她十一岁入选进宫,曾为金宣宗、哀宗二帝女官,在宫十九年,颇得恩宠。而她于正大末(哀宗年号,公元1231年)被放出宫之日,恰巧亦是金国结束虚假和平之时。第二年,哀宗慑于蒙古军事压力弃国都开封府东行流亡;再一年,蔡州围困三月后被攻陷,哀宗自缢身死,金国灭亡。三十二年过去,听韩氏回忆宫掖故事,不啻隔世春梦。

  词以回忆开笔。“罗绮深宫,记紫袖双垂,当日昭容”三句由韩氏进宫入题。“紫袖”两句用杜甫《紫宸殿退朝口号》“户外昭容紫袖垂”诗意。“昭容”是女官名,交代韩氏身份。“罗绮深宫”极言皇宫之尊贵华美。“锦封香重,彤管春融,帝座一点云红”三句写韩氏在宫受宠。题序云韩氏“姿淑婉,善书”,在宫必定称职可人,常受封赐。“彤管”,赤管笔。“帝座”本指天上星座,这里指帝王。苏轼《上元侍宴》诗有“一朵红云捧玉皇”句。“正台门事简,更捷奏、清昼相同”三句叙述韩氏在宫期间的时局。“台门”,台阁之门。“事简”,公事清闲,指朝政清平无事。“更”,再,进一层之意。“清昼”“清”字,呼应前句之“事简”,渲染时局之清平。不但清平,还时传捷报,太平盛事与晴昼相仿佛。太平之年又奏捷,庆宴遂起,“听钧天,侍瀛池内宴,长乐歌钟”。“钧天”指上天。“瀛池”即西王母设宴之瑶池。“长乐”是汉代宫名。三句极言内廷歌乐之悠扬,庆宴之盛大,一如天上神仙之宴乐。

  上片重笔浓彩描写金宫盛世盛事,叙述韩氏得宠情事。下片时空陡转,“回头五云双阙,恍天上繁华,玉殿珠栊”三句以今观昔。“五云”,五色云。“双阙”原为汉代未央宫的东阙、西阙,这里指金宫巍峨雄伟的宫殿。现在回忆那金镶玉饰的华丽殿堂,好象笼罩在五色祥云之中的天上宫阙。“白发归来,昆明灰冷,十年一梦无踪”直抒今非昔比之叹。“昆明灰冷”事见杨文会《高僧传》。据说昆明池底有黑灰,是世界劫难时焚烧的灰。当年红颜宫人如今归来已白发苍苍。看世事,劫灰已冷,沧海桑田,旧梦无踪。“写杜娘哀怨”以下六句,借韩氏身世哀怨抒国家兴亡之叹。“杜娘”,指唐杜秋娘,曾为皇子傅姆,年老时因皇子废削,被遣返故里。见杜牧《杜秋娘诗序》。这里借指韩氏。“五陵”,指汉朝皇帝陵墓所在地。“秋风”一词语意双关,除实写秋景以衬哀情外,汉武帝有悲秋名作《秋风辞》。杜娘昨是今非,伤痛不已。而帝王陵阙树木颓败,秋风寒瑟,一代风流终归荒寂。 经历了由金入元的战乱,经历了血腥、残暴和死亡的扫荡,金朝一百二十年的统治、文明与繁华消逝了,只有幸存的旧宫人还是活的见证。

  这首词敏锐地抓住了兴衰变迁的见证人,围绕韩氏金亡前后生活的对比,深沉地抒发了兴亡之叹和黍离之悲。词的结构反映了主题思想。词的上片写金亡前,下片写金亡后。上片从服饰、赏赐到宴乐,层层深入,细腻地描述了宫人的荣华,极力渲染宫廷的富丽、华美与尊贵,是人间事又似神仙境,表达了一种无限的追恋和春梦般的迷惘。下片抒发劫后哀痛,将富丽繁华归于虚幻,末尾以凄凉的五陵秋风作结,哀悼个人身世和哀悼王朝命运融会一片,含蓄而深沉。前片秾艳,后片暗淡;前片雍容华贵,后片萧条清冷。将金亡前的志得意满与金亡后的失意悲怆作鲜明对比,给人以强烈感染。

  王恽的时代距金亡不远,引起亡国耻辱与惨痛记忆的事物触目皆是,即词序中所谓“不必睹遗台而兴嗟,遇故都而动黍离之叹也”。这首词因有大段题序,与词互相发明、互相补充,记叙格外准确简洁,感慨也格外真切深沉。金初词人吴激也有一首《春从天上来》,是为故宋梨园旧籍老姬而作。吴激是宋人,使金被扣,被迫羁事异朝,因借该词抒发思念亲人、怀念故国之情。王恽这首《春从天上来》与吴词情调一脉相承,情感前呼后应,同样表达了朝代更迭时期人们特殊的隐痛和心态。韩氏夸耀追恋宫廷生涯的荣贵,今天来看也许愚昧。事实上韩氏在宫期间金朝已现颓势。但作为牺牲了青春的宫廷女官,空虚的荣华是她们藉以自慰的精神支柱,舍此,当时她们除了寂寞、痛楚还有什么呢?何况这种追恋已经融进了亡国遗民的故国之思。作为词人,王恽的感情更为复杂冷隽。他毕竟是成长在新朝代的文人,更多的已是对于历史的思考。他同情亲戚的衰落晚景,代旧宫人悼惜往日的荣华;更主要的,还是哀悼一个朝代的灭亡,一个民族的衰落。黍离之悲借身世之感而发,因之格外发人深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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译文及注释

译文
韩氏,这位曾是承御的女子,是我祖母的亲戚。她姿容婉约,擅长书法。在她十一岁那年,她就被选入宫中,成年后成为了承御。她侍奉过金宣宗和两位皇帝,一共十九年。到了正大末年,她被放出宫去。第二年壬辰,皇帝巡游,再过一年,国家灭亡于蔡州。韩氏因此被贬谪到石抹子昭,与那里的人们一同在许昌流寓了十多年。到了大元至元三年,她的弟弟做了汲县的县令,于是她从许昌被接到淇上住了好几个月。有一天,我们在饮酒时谈到了宫廷中的往事,韩氏深感怀念过去,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,就像做了一场梦,在梦中听到了天上的音乐。她不禁流下了眼泪,我也为她感到惋惜。现在她要南归了,把儿子留在许昌。她年老且贫穷,无处安身,想要回到金陵。于是,我为她写了这首词,希望能抒发她的哀怨,洗去她亡国之痛的愁容。我也希望喜欢音乐的人能依据这首词的曲调来歌唱,不必看到遗留下来的宫殿就感到悲伤,也不必遇到旧都就发出“黍离之叹”。岁丙寅秋九月重阳后二日,翰林修撰>王恽写。

在华丽的深宫中,我记得你穿着紫色的衣袖,那时你是如此光彩照人。你的锦袍香气袭人,你的书法如春天般温暖。你站在帝王的宝座旁,就像一朵红云。宫廷事务简单,你的奏报总是及时且清晰。你仿佛在聆听天上的音乐,侍奉在瀛池的宴会上,长乐宫中回荡着歌钟之声。
然而,当回头望去,那五云缭绕的双阙、那曾经的繁华、那天上的玉殿珠栊,都已不再。你白发苍苍地归来,看到的是一片废墟,十年一梦,没有留下任何现实的痕迹。你写下哀怨,和着泪水,弹给孤单的鸿雁听。抬头看淡蓝的天空,五陵又变成怎样了呢?秋风中已没有树木的影子。

注释
罗绮:纱縠一类的丝织品,指宫女所穿之衣服。
昭容,女官名。
彤管:赤色的笔管,古代官吏用它记事。
帝座:天上星座之一,在天市垣内,又太微垣、紫微垣各有五帝座。这里指帝王。
台门事简:台门,台阁之门。事简,指公事清闲。
听钧天:听到天上仙乐。
瀛池:就是瑶池。相传为西王母宴饮之处。
长乐:汉时宫名。
五云双阙:五云,五色云。双阙,汉未央宫有东阙、北阙。
玉殿珠栊:形容皇帝宫殿的华丽。栊,窗户。
昆明灰冷:杨文会《高僧传》:“昔汉武穿昆明池底得黑灰,问>东方朔,朔曰:‘可问西域梵人。’后竺法兰至,众人问之,兰曰:‘世界终尽,劫火洞烧,此灰是也。’”
杜娘:即>杜秋娘,李锜妾,以歌《金缕曲》著名。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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创作背景

  这首词因金故宫承御韩氏而作。题序详细记叙了此词本事。韩氏与金朝命运相连,荣衰与共。她十一岁入选进宫,曾为金宣宗、哀宗二帝女官,在宫十九年,颇得恩宠。而她于正大末(哀宗年号,公元1231年)被放出宫之日,恰巧亦是金国结束虚假和平之时。第二年,哀宗慑于蒙古军事压力弃国都开封府东行流亡;再一年,蔡州围困三月后被攻陷,哀宗自缢身死,金国灭亡。三十二年过去,听韩氏回忆宫掖故事,不啻隔世春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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赏析

  词以回忆开笔。“罗绮深宫,记紫袖双垂,当日昭容”三句由韩氏进宫入题。“紫袖”两句用>杜甫《紫宸殿退朝口号》“户外昭容紫袖垂”诗意。“昭容”是女官名,交代韩氏身份。“罗绮深宫”极言皇宫之尊贵华美。“锦封香重,彤管春融,帝座一点云红”三句写韩氏在宫受宠。题序云韩氏“姿淑婉,善书”,在宫必定称职可人,常受封赐。“彤管”,赤管笔。“帝座”本指天上星座,这里指帝王。>苏轼《上元侍宴》诗有“一朵红云捧玉皇”句。“正台门事简,更捷奏、清昼相同”三句叙述韩氏在宫期间的时局。“台门”,台阁之门。“事简”,公事清闲,指朝政清平无事。“更”,再,进一层之意。“清昼”“清”字,呼应前句之“事简”,渲染时局之清平。不但清平,还时传捷报,太平盛事与晴昼相仿佛。太平之年又奏捷,庆宴遂起,“听钧天,侍瀛池内宴,长乐歌钟”。“钧天”指上天。“瀛池”即西王母设宴之瑶池。“长乐”是汉代宫名。三句极言内廷歌乐之悠扬,庆宴之盛大,一如天上神仙之宴乐。

  上片重笔浓彩描写金宫盛世盛事,叙述韩氏得宠情事。下片时空陡转,“回头五云双阙,恍天上繁华,玉殿珠栊”三句以今观昔。“五云”,五色云。“双阙”原为汉代未央宫的东阙、西阙,这里指金宫巍峨雄伟的宫殿。现在回忆那金镶玉饰的华丽殿堂,好象笼罩在五色祥云之中的天上宫阙。“白发归来,昆明灰冷,十年一梦无踪”直抒今非昔比之叹。“昆明灰冷”事见杨文会《高僧传》。据说昆明池底有黑灰,是世界劫难时焚烧的灰。当年红颜宫人如今归来已白发苍苍。看世事,劫灰已冷,沧海桑田,旧梦无踪。“写杜娘哀怨”以下六句,借韩氏身世哀怨抒国家兴亡之叹。“杜娘”,指唐>杜秋娘,曾为皇子傅姆,年老时因皇子废削,被遣返故里。见>杜牧《杜秋娘诗序》。这里借指韩氏。“五陵”,指汉朝皇帝陵墓所在地。“秋风”一词语意双关,除实写秋景以衬哀情外,汉武帝有悲秋名作《秋风辞》。杜娘昨是今非,伤痛不已。而帝王陵阙树木颓败,秋风寒瑟,一代风流终归荒寂。 经历了由金入元的战乱,经历了血腥、残暴和死亡的扫荡,金朝一百二十年的统治、文明与繁华消逝了,只有幸存的旧宫人还是活的见证。

  这首词敏锐地抓住了兴衰变迁的见证人,围绕韩氏金亡前后生活的对比,深沉地抒发了兴亡之叹和黍离之悲。词的结构反映了主题思想。词的上片写金亡前,下片写金亡后。上片从服饰、赏赐到宴乐,层层深入,细腻地描述了宫人的荣华,极力渲染宫廷的富丽、华美与尊贵,是人间事又似神仙境,表达了一种无限的追恋和春梦般的迷惘。下片抒发劫后哀痛,将富丽繁华归于虚幻,末尾以凄凉的五陵秋风作结,哀悼个人身世和哀悼王朝命运融会一片,含蓄而深沉。前片秾艳,后片暗淡;前片雍容华贵,后片萧条清冷。将金亡前的志得意满与金亡后的失意悲怆作鲜明对比,给人以强烈感染。

  >王恽的时代距金亡不远,引起亡国耻辱与惨痛记忆的事物触目皆是,即词序中所谓“不必睹遗台而兴嗟,遇故都而动黍离之叹也”。这首词因有大段题序,与词互相发明、互相补充,记叙格外准确简洁,感慨也格外真切深沉。金初词人>吴激也有一首《春从天上来》,是为故宋梨园旧籍老姬而作。吴激是宋人,使金被扣,被迫羁事异朝,因借该词抒发思念亲人、怀念故国之情。王恽这首《春从天上来》与吴词情调一脉相承,情感前呼后应,同样表达了朝代更迭时期人们特殊的隐痛和心态。韩氏夸耀追恋宫廷生涯的荣贵,今天来看也许愚昧。事实上韩氏在宫期间金朝已现颓势。但作为牺牲了青春的宫廷女官,空虚的荣华是她们藉以自慰的精神支柱,舍此,当时她们除了寂寞、痛楚还有什么呢?何况这种追恋已经融进了亡国遗民的故国之思。作为词人,王恽的感情更为复杂冷隽。他毕竟是成长在新朝代的文人,更多的已是对于历史的思考。他同情亲戚的衰落晚景,代旧宫人悼惜往日的荣华;更主要的,还是哀悼一个朝代的灭亡,一个民族的衰落。黍离之悲借身世之感而发,因之格外发人深省。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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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恽(yùn)(1227—1304年7月23日),字仲谋,号秋涧,卫州路汲县(今河南卫辉市)人。元朝著名学者、诗人兼政治家。一生仕宦,刚直不阿,清贫守职,好学善文,成为元世祖忽必烈、元裕宗真金和元成宗皇帝铁穆耳三代著名谏臣。其书法遒婉,与东鲁王博文、渤海王旭齐名。著有《秋涧先生全集》。散曲创作,今存小令41首。大德八年六月二十日,在汲县去世,终年七十八岁。 ► 11篇诗文► 0条名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