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慈宫崇象教,搆此绝华炫。深岩閟香火,危峻瞰郊甸。

郁郁虬松枝,低压绕广殿。当年帝舅亲,削发住兹院。

说经老龙听,出手五狮现。曾闻长老言,天雨曼陀遍。

吾识宇上人,头陀今突弁。脩容冥法相,妙悟在论赞。

导我画廊行,指示西方变。晨起供清茗,时共禅悦饭。

我老欲归去,世事今已倦。当结尘外缘,山中傥相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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岭表生异人,始兴最开先。余公亦崛起,屹屹天圣间。

圣代丘文庄,富学迈昔贤。忆余童丱时,尝听家君言。

吾郡有桑生,恃才颇轻儇。公见即识之,进奖席每前。

夫人出佩玉,珍馔罗绮筵。当时吐哺风,与古能比肩。

公文根理要,不肯事纤妍。奈何浮薄子,辄尔论议喧?

子的来公乡,年往志愈坚。共余曲江宴,面带鲸海颜。

问公石屋在,世业存遗编。君今为县吏,宦辙如邮传。

庙堂亦无意,何以不少怜?使君自天来,万里往复旋。

君才岂不办,古道多屯邅。叹息时所尚,为废循吏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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咏史

昔在齐威王,选人以治氓。惟彼阿大夫,籍络日有声。

唯此即墨宰,小人共谗倾。是非并颠倒,四境交侵兵。

安得召左右,阿党尽为烹?昔在楚庄王,三年不听政。

膝上置美女,饮酒不曾醒。有鸟止于阜,不蜚亦不鸣。

安得任伍举,一朝霸名成?昔在帝武丁,三年不出令。

恭默以思道,殷国未能宁。安得梦圣人,求之傅岩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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邢州叙述三首 其一

壮岁成濩落,末路藉先容。所恨贱姓名,蚤闻在诸公。

既奉大廷对,观政于司空。得友天下士,旦夕相过从。

道穷孔、孟奥,文推迁、固工。说诗慕匡鼎,草玄拟杨雄。

通达如贾谊,俊少踰终童。守高称汲直,曲学陋孙弘。

自以支离疏,攘臂于其中。一朝除书下,沦落故鄣东。

黾勉为禄养,折腰愧微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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邢州叙述三首 其二

鄣东馀二载,恪遵圣人经。雅志存教化,除娆去烦刑。

门阑弛走卒,千人皆造庭。分遣每日旰,庭中无一人。

沉冤出殊死,无盖尽群生。时有纵囚归,皆言赋役平。

引纳壮健儿,誓之以丹青。萑苻多宿盗,擒斩为一清。

馀粮栖陇亩,绝无犬吠惊。维以哀茕独,不能畏高明。

睚眦生怨恚,憯甚镆铘兵。风雨日飘摇,拮据徒辛勤。

涕泣西河守,古道竟无成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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昔年宋学士,尝称太朴文。独力撑颓宇,清响薄高云。

余少略见之,讽诵每忻忻。淡然玄酒味,曾不涉世芬。

如欲复大雅,斯人真可群。苟非知音赏,宋公安肯云?

嗟乎轻薄子,狂吠方狺狺。惜哉简帙亡,家簏少所蕴。

徒为尝一脔,盈鼎未有分。四贤宦游地,博达多前闻。

为我一咨访,庶以慰拳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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淮阴侯庙

吾如淮阴祠,清槐荫朱户。当时长乐宫,千载有馀怒。

五年战龙虎,结束在肉俎。旁力赴功名,功成良自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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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舟忽不乐,呼侣登崇丘。子房信高士,祠处亦清幽。

俯视徐州城,黄河映带流。青山如环抱,一发悬孤州。

河流日侵齧,淼淼洞庭秋。鸟犬争死人,冈陇多髑髅。

使者沉白马,守臣记黄楼。叹我亦何为,空尔生百忧。

生民随大运,孰能知其由。睹此名邦旧,怀古思悠悠。

壹自徐堰王,独有青山留。刘、项亦何在?子房空运筹。

但从赤松子,不用待封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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鲤鱼山

鲤鱼山头日,日落山紫赤。遥见两君子,登岸问苦疾。

此地饶粟麦,乃以水荡潏。水留久不去,三年已不食。

今年虽下种,湿土乾芽茁。因指柳树间,此是吾家室。

前月水漫时,群贼肆狂獝。少弟独骑危,射死五六贼。

长兄善长鎗,力战幸得释。因示刀箭痕,十指尚凝血。

问之此何由,多是屯军卒。居民亦何敢,为此强驱率。

始者军掠民,以后军民一。民聚军势孤,民复还劫卒。

鲤鱼山前后,遂为贼巢窟。徐、沂两兵司,近日穷剿灭。

军贼选骁健,叱呼随主帅。民贼就擒捕,时或有奔逸。

其中稍黠者,通贿仍交密。以此一月间,颇亦见宁谧。

二人既别去,予用深叹息。披发一童子,其言亦能悉。

民贼犹可矜,本为饥荒迫。军贼受犒赏,乃以贼杀贼。

吾行淮、徐间,每闻邳州卒。荆楚多剽轻,养乱非弘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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赠太府思翁黄公序

  太府黄公,由省署来守吴兴。期年而百姓服从其教令,有君师之尊,有父母之爱。于是岁之七月二十有八日,当公岳降之辰,郡之士民,咸造在庭,为公荐万年之觞。有光为其属邑之长城,且当代去,而邑之士民以有光尚有一日之留,其于事上之礼,尤不可废,咸叩头以请。遂于是日,率吏民,从六邑之长,拜贺于庭。 余观于吴兴之士民,意其犹有古跻公堂以上寿之风也。惟仕宦以治民为难,而俗之美恶剧易,尤有大相什伯而不能以同者。至论所以治之,不过刚、柔二用而已。然二者出于人之性,有不能易者。自皋陶言九德,而周公亦云“迪知忱恂于九德之行”,要之刚者不能抑而为柔,柔者不能矫而为刚,惟有常之吉士用之,则无不宜。自昔圣人之世,人才之偏已如此,亦期于治而已。太公、伯禽,同受周公之命,以之齐、鲁,而其所以为之者,遂迥然不同,而其后二国之治亦以大异。然当齐、鲁之初,岂不皆谓之同沐圣人之化者也。前汉治民,如赵、张、三王、黄次公、龚少卿、薛赣君、朱子元之徒,皆卓然有闻。考其行事,何可一概而论乎?独怪梁相州初以惠爱为先,当开皇迫急之时,遂用不能见谴,及再请为郡,即以一切立名声,岂不谓之“诡遇而获禽”者欤?今公为郡,如相州之俗,而独处刚柔之中,不见改为,而民情大服,其贤于古远矣。 有光不佞,二载为吏,往来苕、霅之上,仰卞山之高,缅怀苏长公之高风,邈不可追。兹乃得贤太守而事之,不幸遂迁以去,方已决归田之计。有光家在姑苏,而姑苏本与吴兴为一。有光自此虽不得奉承教令,为公属城之吏,而歌咏太平,尚得为公击壤之民也。因为之序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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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泉铭并序

  昆山司训袁先生,宜春人,名丰,字某,别自号清泉子,盖其居地名马领清泉云。予考袁郡图经,有大袁山、小袁山,相传汉高士袁京隐于其下,后人以名其山。又别有袁岭,以为袁闳尝所隐处。闳,汝南公族,无繇至此,史称其晦迹乱世,自投深林,其至袁岭,或当在延熹以前耶?世谓袁州之袁,皆京之后世子孙也。今先生自托于清泉,夫安知数百年后,清泉不复姓袁也耶?何豫章山水之多袁也。先生云,清泉发马领,演迤而东,过其居之南,出虎狼东冈。冈之南为石镜云峰,峰之东为南峰。南峰隔清泉,道适与其居相对,而马领在其西,往往有庵院林木,泉水流布,灌田数百顷。予爱其清泉之名,为之铭曰: 天一生水,地六成之。动溶无形,孰能识窥。泚泚之泉,见于山下。我仪其德,宿污以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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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南岩先生寿序

  夫富、贵、寿三者,天地庞厚之气之所积也。其来也恒参差而不齐,而人之值之也,虽一家之中,父子兄弟之亲,血脉气息之相属,可以言语教戒而同者,而唯是三者为不可期。有厚于富而薄于贵与寿,有厚于贵而薄于富与寿,有厚于寿而薄于富与贵,有厚于富与贵而薄于寿,有厚于富与寿而薄于贵,有厚于贵与寿而薄于富。有聚焉,有散焉,有平均以等授焉。时其平均也,而或富或贫,或贵或贱,或寿或不寿。时其散也,而皆贫皆贱皆不寿。时其聚也,而皆贵皆富皆寿。此造化之微,倏忽迁徙,以此鼓舞人世。而世乃以有心者窥之,憧憧焉疑其既往,而意其方来,此余之所未喻也。 若吾崑顾氏之盛,殆所谓时其聚者邪?自大宗伯以文章魁天下,将跻台鼎,其馀横金衣绯者,尚二三人,崑之言贵者,必曰顾氏。甲第连埒,宗亲子弟被服华绮,千人聚食,崑之言富者,必曰顾氏。自桂轩先生以耆年为乡邦之望,其后寿考,世有其人,崑之言寿者,亦必曰顾氏。今南岩先生以桂轩之孙、宗伯从子,少膺乡荐,甫倅南昌,飘然赋归来之辞,不谓之不贵;优游于亭馆花木之间,不谓之不富;安居暇食,不亲药饵,不习导引,不谓之不寿。夫是三者,所谓不可期也,而聚于一家,又聚于一人之身,斯亦难矣。余未尝通介绍于先生,然尝闻其贤,而私心识之。间独窃叹,以为先生藉家世之盛,而又三者参会。夫人子之于亲,苟唯布褐菽水以为养,虽有颜渊之仁,曾参之志,亦当不能无缺然之意。有如先生者,乃夫人所愿于其亲而不可得者也,于是可以寿矣。 今年,先生寿七十。邑学诸生咸往为贺,俾余叙之。余惟桂轩先生与高大父为延龄会,世通姻好。高大父寿八十五,作高玄嘉庆堂,大宗伯实为之记,则余于先生之文,亦何可辞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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菊窗记

  去安亭二十里所,曰钱门塘,洪氏居之。吴淞江之东为顾浦,折而北,洪氏之居在其西。地平衍无丘陵,而浦之厓岸隆起,远望其居,如在山坞中。 昔仲长统尝论:使居有良田广宅,背山临流,沟池环匝,竹木周布。舟车足以代步涉之劳,使令足以息四体之役,养亲有兼味之膳,妻孥无苦身之劳。良朋萃止,则陈酒肴以娱之;嘉时吉日,则烹羔豚以奉之。踌躇畦苑,游戏平林,永保性命之期,不羡入帝王之门也。大率今洪氏之居,隐然如统《乐志论》云。而君家多竹木,前临广池,夏日清风,芙蕖交映,其尤胜者。君不取此,顾以“菊窗”扁其室。盖君尝诵渊明之诗云:“酒能祛百虑,菊能制颓龄”,又云:“我屋南窗下,今生几丛菊。” 夫以统之论虽美,使人人必待其如此而后能乐,则其所不乐者犹多也。卒为尚书郎,濡迹于初平、建安之朝,有愧于鸿飞冥冥矣,为《昌言》何益哉?渊明“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”,“笑傲东轩下,聊复得此生”,可谓无入而不自得也。今君有仲长统之乐,而慕渊明之高致,此予所以不能测其人也。将载酒访君菊窗之下,而请问焉。君名悦,字君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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野鹤轩壁记

  嘉靖戊戌之春,子与诸友会文于野鹤轩。吾崑之马鞍山小而实奇,轩在山之麓,旁有泉,芳冽可饮;稍折而东,多盘石,山之胜处,俗谓之东崖,亦谓刘龙洲墓,以宋刘过葬于此。墓在乱石中,从墓间仰视,苍碧嶙峋,不见有土,惟石壁旁有小径蜿蜒出其上,莫测所往,意其间有仙人居也。始慈溪杨子器名父创此轩,令能好文爱士,不为俗吏者,称名父,今奉以为名父祠。嗟夫!名父岂知四十馀年之后,吾党之聚于此耶?时会者六人,后至者二人。潘士英自嘉定来,汲泉煮茗,翻为主人。予等时时散去,士英独与其徒处烈风暴雨,崖崩石落,山鬼夜号,可念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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戴素庵七十寿序

  戴素庵先生,与吾父同入学宫为弟子员,同为增广生,年相次也。皆以明经工于进士之业,数试京闱,不得第。予之为弟子员也,于班行中见先生辈数人,凝然古貌,行坐不敢与之列,有问则拱以对;先生辈亦偃然自处,无不敢当之色。会予以贡入太学,而先生犹为弟子员。又数年,乃与吾父同谒告而归也。 先生家在某所,渡娄江而北,有陂湖之胜,裕州太守龚西野之居在焉。裕州与先生为内外昆弟,然友爱无异亲昆弟;一日无先生,食不甘,寝不安也。先生尝遘危疾,西野行坐视先生而哭之,疾竟以愈,日相从饮酒为欢。盖龚氏之居,枕傀儡荡,溯荡而北,重湖相袭,汗漫沉浸,云树围映,乍合乍开,不可穷际,武陵桃源无以过之。西野既解缨组之累,先生亦释弦诵之负,相得于江湖之外,真可谓肥遁者矣。其后西野既逝,先生落然无所向,然其子上舍君,犹严子弟之礼,事先生如父在时。故先生虽家塘南,而常游湖上为多。 今年,先生七十。吾族祖某,先生之子婿也,命予以文。为言先生平生甚详,然皆予之素所知者也。因念往时在乡校中,先生与家君已追道前辈事,今又数年,不能复如先生之时矣。俗日益薄,其间有能如龚裕州之与先生乎?而后知先生潜深伏隩,怡然湖水之滨,年寿乌得而不永也?先生长子某,今为学生。而馀子皆向学,不坠其教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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筠溪翁传

  余居安亭。一日,有来告云:“北五六里溪上。草舍三四楹,有筠溪翁居其间,日吟哦,数童子侍侧,足未尝出户外。”余往省之。见翁,颀然晳白,延余坐,瀹茗以进,举架上书悉以相赠,殆数百卷。余谢而还。久之,遂不相闻。然余逢人辄问筠溪翁所在。有见之者,皆云翁无恙。每展所予书,未尝不思翁也。今年春,张西卿从江上来,言翁居南澥浦,年已七十,神气益清,编摩殆不去手。侍婢生子,方呱呱。西卿状翁貌,如余十年前所见加少,亦异矣哉!

  噫!余见翁时,岁暮,天风憭栗,野草枯黄。日将晡,余循去径还家。媪、儿子以远客至,具酒。见余挟书还,则皆喜。一二年,妻儿皆亡。而翁与余别,每劳人问死生。余虽不见翁,而独念翁常在宇宙间,视吾家之溘然而尽者,翁殆加千岁人。

  昔东坡先生为方山子传。其事多奇。余以为古之得道者,常游行人间,不必有异,而人自不之见。若筠溪翁,固在吴淞烟水间,岂方山子之谓哉?或曰:筠溪翁非神仙家者流,抑岩处之高士也欤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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思子亭记

  震泽之水,蜿蜒东流,为吴淞江,二百六十里入海。嘉靖壬寅,予始携吾儿来居江上,二 百六十里之水中也。江至此欲涸,萧然旷野,无辋川之景物,阳羡之山水。独自有屋数十榲,中颇 弘邃,山池亦胜,足以避世。予性懒出,双扉昼闭,绿草满庭,最爱吾儿与诸弟游戏,穿走长廊之 间。儿来时九岁,今十六矣。诸弟少者三岁、六岁、九岁。此予生平之乐事也。

  十二月己酉,携家西去,予岁不过三四月居城中,儿从行绝少,至是去而不返。每念初八之 日,相随出门,不意足迹随履而没。悲痛之极,以为大怪,无此事也。盖吾儿居此,七阅寒暑,山池 草木,门阶户席之间,无处不见吾儿也。

  葬在县之东南门。守冢人俞老,薄暮,见儿衣绿衣,在享堂中。吾儿其不死耶?因作思子之亭,徘徊四望,长天寥靡,极目于云烟杏霭之间,当必有一日见吾儿翩然来归者。于是刻石亭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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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万侍郎书

  居京师,荷蒙垂盼。念三十余年故知,殊不以地望逾绝而少变。而大臣好贤乐善、休休有容之度,非今世之所宜有也!有光是以亦不自嫌外,以成盛德高谊之名,令海内之人见之。

  有光晚得一第,受命出宰百里,才不逮志,动与时忤。然一念为民,不敢自堕于冥冥之中,拊循劳徕,使鳏寡不失其职。发于诚然,鬼神所知。使在建武之世,宜有封侯爵赏之望。今被挫诎如此,良可悯恻。流言朋兴,从而信之者十九,小民之情,何以能自达于朝廷?赖阁下桑梓连壤,所闻所见,独深知而信之。时人以有光徒读书无用,又老大,不能与后来英俊驰骋。妄自测疑,不待问而自以为甄别已有定论矣。夫监郡之于有司之贤不肖,多从意度;又取信于所咨访之人,祇如不睹其人之面,望其影而定其长短妍丑,亦无当矣。如又加以私情爱憎,又如所谓流言者,使伯夷、申徒狄复生于今,亦不免于世之尘垢,非饿死抱石,不能自明也。

  昨者大计群吏,仅免下考。今已见谓不能为吏,又使匍匐于州县,使益困迫而失其所性,辗转狼狈,不复能自振于群毁之中。夫以朝廷爱惜人才,当使之无失其所,如有光垂老,不肯自摧挫,以求进于天子之科目,至三十年而不退却。一旦得之,使之从百执事[7],齿于下列。不敢望公孙丞相、桓少傅,仅如冯都尉白首郎署,亦足以少答天下之士,弹冠振衣,愿立于朝之志矣。今之时独贵少俊耳。汉李太尉尝荐樊英等,以为一日朝会,见诸侍中,并皆年少,无一宿儒大人,可以备顾问者,怅然为时惜之。有光顾何敢自列于昔贤之所荐,而“番番良士,膂力既愆,我尚有之”,以为国家用老成长厚之风,此亦当今公卿大臣之所宜留意者也。

  有光今已摧残至此,夫士之所负者气耳,于其气之方盛,自以古人之功业不足为;其稍歉,则犹欲比肩于今人;其又歉,则视今人已不可及矣。方其久诎于科试,得一第为州县吏,已为逾分;今则顾念养生之计,欲得郡文学,已复不可望。计已无聊,当引而去之。譬行舟于水,值风水之顺快,可以一泻千里;至于逆浪排天,篙橹俱失,前进不止,未有不没溺者也。不于此时求住泊之所,当何所之乎?

  兹复有渎于阁下者,自以为禽鸟犹爱其羽,修身洁行,白首为小人所败。如此人者,不徒欲穷其当世之禄位,而又欲穷其后世之名,故自托于阁下之知。得一言明白,则万口不足以败之。假令数百人见誉,而阁下未之许,不足喜也;假令数百人见毁,而阁下许之,不足惴也。故大人君子一言,天下后世以为难。有光甘自放废,得从荀卿屈原之后矣。

  今兹遣人北上,为请先人敕命,及上解官疏,并道所以。轻于冒渎,无任惶悚。不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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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梦轩诗再次孺允韵

汗漫恣容与,寥廓任徜徉。小搆非广厦,幽栖获便房。

图书委鱼蠹,庭砌杂兰芳。境寂群动息,神怡独寐长。

栩栩意象适,遽遽物化忘。于此观世俗,迫隘非吾乡。

玉玺谬通汉,金瓯会圮梁。窃带固云扰,衔发亦以忙。

瞡瞡容自嵬,喋喋冠何当!恍如乘叆叇,泠然御清凉。

钧天聆广乐,玄都闻妙香。缪昔骋骏往,简后书史藏。

终惭在三季,未可儗九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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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张贞女死事

  张贞女,父张熠,嘉定曹巷人也。嫁汪客之子。客者嘉兴人,侨居安亭。其妻汪妪,多与人私。客老矣,又嗜酒,日昏醉无所省。诸恶少往往相携入妪家饮酒。及客子娶妇,恶少皆在其室内,治果肴为欢宴。妪令妇出遍拜之,贞女不肯。稍稍见姑所为,私语夫曰:“某某者何人也?”夫曰:“是吾父好友,通家往来久矣。”贞女曰:“好友乃作何事?若长大,若母如此,不愧死耶!”

  一日,妪与恶少同浴,呼妇提汤。见男子,惊走,遂归母家。哭数日,人莫得其故。其母强叩之,具以实告。居久之,妪阳为好言谢贞女。贞女至,则百端凌辱之四。贞女时时泣语其夫,令谢诸恶少凹。复乘间从容劝客曰:“舅亦宜少饮酒,尸客父子终不省,反以语妪,辄致掳掠凹。

  恶少中有胡岩,最桀黠,群党皆卑下之,从其指使。一日,岩言众曰:“汪妪且老,吾等不过利其财,且多饮酒耳;新娘子诚大佳。吾已寝处其姑咎,其妇宁能走上天乎。”遂人与妪曰:“小新妇介介不可人意曾。得与胡郎共寝,即欢然一家,吾等快意行乐,谁复言之者?妪亦以为然,谋遣其子人县书狱。妪尝令贞女织蜕,欲以遗所私奴。贞女曰:“奴耳!吾岂为奴织蜕耶?”妪益恶之。

  胡岩者四人,登楼纵饮。因共呼贞女饮酒,贞女不应。岩从后攫其金梭。贞女詈且泣。还之,贞女折梭掷地。妪以己梭与之,又折其梭。遂罢去。顷之,妪方浴,岩来共浴。浴已,妪曰:“今日与新妇宿。”岩人犯贞女峦,贞女大呼曰:“杀人!杀人尸以杵击岩;岩怒,走出。贞女人房,自投于地罅,哭声竟夜不绝。

  明日,气息仅属。至薄暮少苏钩,号泣欲死。岩与妪恐事泄,絷诸床足,守之。明日,召诸恶少酣饮。二鼓,共缚贞女,椎斧交下。贞女痛苦宛转,曰:“何不以刃刺我,令速死?”一人乃前刺其颈,一人刺其胁,又标其阴。共举尸欲焚之,尸重不可举,乃纵火焚其室。邻里之救火者,以足蹴其尸,见吓然死人,因共惊报。诸恶少皆潜走。一人私谓人曰:“吾以铁椎椎妇者数四,犹不肯死。人之难死如此。”贞女死时,年十九耳。嘉靖二十三年五月十六日也。

  官逮小女奴及诸恶少鞫之囱。女奴历指曰:“是某者缚吾姊,某以椎击,某以刃刺。”妪骂恶少曰:“吾何负于汝!汝谓姑杀妇无罪,今何如?”妪寻死于狱。

  贞女为人淑婉,奉姑甚谨;虽遭毒虐,未尝有怨言,及与之为非,独亢然蹈白刃而不惴。可不谓贤哉!夫以群贼行污闺闼之间,言之则重得罪,不言则为隐忍,抑其处此尤有难者矣。自为妇至死逾一年;而处汪氏仅五月。或者疑其不蚤死。嗟乎,死亦岂易哉;

  嘉定故有烈妇祠。贞女未死前三日,祠旁人皆闻空中鼓乐声,祠中火炎炎从柱中出。人以为贞女死事之征。予来安亭,因见此事。叹其以童年妙龄,自立如此够,凛然毛骨为竦。因反覆较勘触,著其始末,以备史氏之采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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